□吳 丹
岳陽湘陰籍女作家李娃的新書《看不見的河流》，收錄了她近幾年發表于省級以上純文學期刊的12篇中短篇小說，該書有幸列入“新青年出版計劃”，2024年11月由湖南文藝出版社結集出版。
李娃一直潛心深耕于小說創作領域，這本書的封面和封底清爽而簡潔，看不見任何名家的推薦語，書頁打開也是直奔主題，沒有序言與后記，作品曾經發表在哪些刊物也只字未提。可見李娃對文字的表達極為克制，即便心里可能翻涌著千言萬語?；蛟S她想讓作品回歸最初的樣子，好與不好都交由讀者自己去評價。
李娃的大部分小說都與水相關，有江水、河水、湖水、海水，還有渡口和島嶼。水既能承載世間萬物，亦能洗滌人心、凈化靈魂，還能為生活迷茫的人指引方向，水無聲無息，不斷落下又漲起，卻始終往前流動，像極了一個普通人不被旁人了解的一生。她作品里的男女主人公，沒有春風得意的成功人士，多是現實中難以紓解苦悶的失意人群。李娃擅長從女性獨特的敘事視角出發，留心觀察并記錄她們不同裝束下的隱秘心事，然后用深邃而綿密的語言，娓娓講述那些在水邊發生的動人故事，幾乎每個結尾都留有懸念，就像我們的生活沒有標準答案。
《春山》是書中的第一個中篇小說，由12個小節組成。春山是洞庭湖邊上的一個狹長島嶼，故事就發生在島上的“上山客棧”，文中圍繞三個性格迥異的人物展開：我——高美佳，遠在北京出生并長大的堂姐魯娜，“上山客?！钡睦习逄埔?。三個人代表三種不同的立場，“我”是與前男友分手、跟父母鬧僵才不得已來這里實習三個月；唐毅接管了母親與繼父共同經營的旅館；魯娜是內心懷揣著秘密專程趕來的游客。只因父輩之間的一個小誤會，“我”對魯娜一家心生不滿，加之“我”的學業和戀情屢遭不順，便愈發嫉妒著漂亮而優秀的魯娜。
然而魯娜在婚姻里卻遇人不淑，不僅自己的身心遭受重創，還連累了無辜的父母。知曉真相的魯娜痛定思痛，毅然化身為命運的審判者，在利欲熏心的丈夫開發春山之際，決定勇敢向丈夫展開復仇。不承想丈夫卻并未登島，致使魯娜的計劃白白落空。恰巧此時，“上山客?！蓖蝗辉庥龃跬降尿}擾和襲擊，心思縝密的她獨自設計并實施了針對施暴者的教訓與懲處。事實上，魯娜的復仇出發點從一開始就不僅僅是狹隘的個人主義，她深知丈夫的開發項目一旦推行，會對春山的生態環境造成重大的破壞和不良影響，這也是善良的老父親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。也正是這份赤熱的初心，讓魯娜后面的所作所為具有了正義性和必然性，也沒有為此承擔任何后果。
唐毅的母親離開了“上山客?！?，導致母子之間的情分日益疏遠。在春山上，三人經歷了短暫的相聚，患難之時的情誼促使他們敞開心扉交流，慢慢放下過去的成見，“我”也打心底承認了魯娜“姐姐”的身份，最終各自找到屬于自己的路。文中的春山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地理名稱，而是三個人煥然新生的轉折點，“我”與魯娜在上山下山的過程中頓悟了人生的真諦，唐毅則繼續留在原地苦心經營。小說結構完整而精巧，以“我”站在渡口接魯娜上島開始，再到我重新開始新生活結束，另外兩人的結局也有所交代，故事情節的推進合情合理，矛盾沖突既出乎意料又總是虛驚一場，將每個人身上的棱角與冷熱互動描繪得極其生動，也讓我們看到了人與人之間光與熱的相互輝映。
《白渡口》的女主角名叫武攖寧，畢業后經同居八年的初戀男友牽線，進入一家大型國有公司分部工作，盡管她并不喜歡且早已極度厭倦，仍然對男友心存感激。他們倆的靈魂并不契合，生活找不到共同語言，以至于倆人遲遲沒有走進婚姻。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，她的心完全被一個叫“鄭施爾”的成熟男子所占據。一邊是初戀的長情陪伴，一邊是對另一個人難以抑制的心跳，她不知如何處理復雜的情感關系，只能用嗜睡與狂熱沐浴來麻痹自己。她為好友小植的愛情悲劇深感痛心，某一天得到陌生女人的指點之后，她決定從頹廢中走出來，踮起腳尖擁抱陽光與希望，不再辜負能跳能跑的日子。
一次無意中給朋友幫忙應急，她又重新撿起了閑置多年的畫筆，緊接著心儀的工作主動找上門?！盎钪?，去做喜歡的事，與喜歡的人牽手。”不適合自己的工作與愛人，哪怕表面上看起來再好也不能將就，是時候說再見了，她約定與鄭施爾在白色的渡口相見，故事在這里戛然而止，采用留白的方式讓讀者自行想象。這篇小說篇幅較長，分為14個短章，講述了現代女性在職場與情感中面臨的艱難抉擇。這篇小說體量大，蘊藏著豐富的內涵，讀過后讓人久久不能平靜。
另外的作品中，李娃著重剖析普通人在當下生活中面臨的重重壓力：在遭遇愛情和親情的辜負、無常遭際的碾壓后，在不幸發生后，該何去何從？作者如同一位冷靜的旁觀者，一一詳盡清晰地記錄了下來。
這本書收納的12篇小說均出自作者的精心打磨，作品的可讀性與故事性很強，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具備療愈的功能，精準傳達了自我救贖與人性之美。這樣的小說貼近現實生活，容易走進讀者心里，文字既有溫度又耐讀，值得推薦給身邊的朋友。
